挖掘EPS背後暗藏的虧損

金管會主委公開希望保險業者今年不要配發現金股息，於是壽險業者到4月12日止，也只有合庫人壽預備發放現金股利。散戶投資者由於不滿顧主委的談話，紛紛打電話至金管會抗議，也讓該事件成了新聞焦點。

從這事件來看，確實有部分的投資者對配發現金非常在意，然而現金配回股東反而對持有的股票是不利的。企業有了獲利之後，如果將現金都配回，就沒有資金可以再投資，也就是失去成長力道。對於表面上有獲利但卻暗藏虧損的企業，配回現金容易導致發生經營危機，而這次保險業配發現金的事件，就是表面賺錢但卻暗藏虧損。究其原因是2018年實施IFRS 9金融工具，導致金融資產損益的認列，跟過去有相當程度不同。而金融保險公司擁有龐大的金融資產，影響的範圍當然也不小。

其他綜合損益尚未實現 因此未列入EPS計算中

企業沒有獲利無法配發股票這個大家理解，但這次是有獲利卻不能配發現金股利，這才是散戶不滿的原因。想知道為什麼，就必須對綜合損益表有充分了解，綜合損益表分為本期淨利以及其他綜合損益兩部分，本期淨利是已實現損益，而其它綜合損益則是尚未實現損益，而每股盈餘(EPS)只用本期淨利計算，並沒有計入其他綜合損益。

問題來了，若企業當年本期淨利是正值，可是其它綜合損益卻是虧損，這樣到底算賺錢還是虧損，該配發現金股息嗎？例如一家企業本期淨利是賺錢，但是投資的股票虧損不少，只是因為還沒賣出，所以並沒有出現在本期淨利，而是以其他綜合損益列帳，若仍然配發現金等於無視這些已發生的虧損。
就以國泰人壽為例(圖一)，2018年的淨利為302億9,726萬元，每股盈餘5.47元，可是其它綜合損益卻是淨損，金額高達1,739億117萬元。該年度本期淨利加上其它綜合損益為1,436億391萬元。也就是說本期淨利是賺錢，而其他綜合損益是虧損，虧損金額將近淨利的5倍之多。

比較2017年，似乎是2018年才發生的虧損，因為2017年其他綜合損益沒有這些虧損。然而並不是這樣，主要原因是2018實施IFRS 9「金融工具」，針對金融資產的認列、衡量與減損模式，有了大幅的變更，金融資產以公允價值評價為主，跟過去IAS 39有很大的不同。以前不需要以市價表達損益的金融資產，現在都要用市價計算，以前看不到的損益在IFRS 9這照妖鏡下，全部一一的現形。

而保險業又跟其它產業不同，還有一個更嚴苛的IFRS 17「保險合約」在後面等著，預計2021年才實施。因為IFRS 9跟IFRS 17互有關聯，而實施的時間點又不同，這中間就出現尷尬現象。為了解決這問題，目前規定是保險業者可以暫緩實施IFRS 9直到2021年，再跟IFRS 17一起適用。然而對於擁有較大非保險業務（如銀行業務）的保險公司或集團，就不能選擇暫緩執行IFRS 9，但可以選擇使用覆蓋(overlay)法，就是金融資產還是用公允價值評估，但不用列入當期損益，只要列在其它綜合損益中。

國泰人壽就是使用覆蓋法，只要看其他綜合損益就知道了，圖一國壽2018年的其它損益中多了兩項大筆金額的虧損，一個是透過其它綜合損益按公允價值衡量之債務工具損失，金額768億6,495萬元，另一項是採用覆蓋法重分類之其它綜合損失，金額高達1,174億5,599萬元，這兩項造成本期綜合損益的鉅額虧損。

1,739億的虧損對國泰人壽來說可不是小數目，雖說國壽總資產有6兆3,913億9,463，但是總權益只有3,621億2,943萬元，虧損程度跟權益金額比較，這比例算是嚴重的。總權益只佔總資產的6%，而總負債高達94%，代表國壽運用了相當大的財務槓桿，只要投資報酬稍微波動，對股東權益就會造成很大的影響。這也是金管會要求保險業者，若有獲利應該要先提足法定盈餘公積，盡可能少發現金股利。目前壽險公司今年均不會配發現金股利，是不是不敢得罪金管會不得而知，但是若已經知道虧損金額，還要硬配發現金股利，真的無異於殺雞取卵。

圖一：國泰人壽(5846)2018/2017年度合併綜合損益表

還好投資者也不用那麼悲觀，許多保險業的股票都沒有獨立上市，都是透過金控公司間接持有，所以投資者並不會直接持有國壽股票，而是透過國泰金控股票間接持有，那麼是否配現金還是要看國泰金控的財報。表一列出了部分金控公司的本期淨利及其它綜合損益，幾乎有保險業的金控公司，其他綜合損益都發生虧損。金控公司表面上賺了錢，可是實質上卻是虧錢，該不該配息就考驗著這些金融控股公司的經營能力。在穩健經營的理念下，壽險公司確實該多保留現金，讓財務更穩健。執著配發現金股息，讓企業暴露在更大的風險之下，實在不可取。

許多散戶喜歡把金融股當定存投資，但金融股的財務槓桿都非常大，而且很大一部分是金融資產，暴露的風險其實不小，只是過去這些波動沒有搬上檯面，讓大家誤認風平浪靜，IFRS 9就是要改善過去的缺失，尤其是IFRS 17之後，更可以看出保險公司真實的財務狀況。坦白說，想要有穩定配發現金股息，就該找獲利穩定且成長停滯的股票，只可惜金融股並不符合這些特性。

表一：金控公司2018年本期淨利及綜合損益

本文刊登於Smart智富月刊249期(2019 5月)